孙新明   陈  宁

窑炉在陶瓷生产制作中不仅融通着“技”和“艺”，使之成为有机构成，还与其他相关的制瓷地理和人文因素紧密联系起来，形成一个完整有机的人文空间，展现着天、地、人三者的关系。尤其是窑炉反映的地理性窑业内容，成为人们生产生活方式的客观存在，具有多重文化价值。在古代，中国传统陶瓷窑炉对稳定农业社会环境起到了积极作用，在工场手工业时期更是重要的生产技术；如今，从乡村环境建设到城市文明兴起，尤其在当前城镇化建设、乡村振兴与文旅融合发展的时代背景下，将传统陶瓷窑炉融入现代社会高质量发展，对其进行生产性保护和活化利用，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随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全面复兴步伐的加快，文化遗产的保护、传承与活化利用越来越受到重视。目前，在一些古陶瓷窑址区域，将传统窑炉遗迹作为一种文化资源，结合现代社会高质量发展需求，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实践探索。比如，在耀州窑、建窑等古窑址所在地，围绕窑炉遗迹，作为地区乡村文化和旅游的重要内容，对于振兴当地经济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而在景德镇，除了上述静态的传承模式外，还开展了传统陶瓷窑炉的复建、复烧等活态化的传承活动，并由此开发了一系列新兴文化产业，成为当地社会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由此可见，传统陶瓷窑炉作为陶瓷文化遗产的重要构成，彰显了独特的价值。

中国传统陶瓷窑炉的营造不仅具有独特的功能性价值，更具有系统论意义上的文化价值，兼具梳理贯通历史、反映古代科技、彰显文化艺术、提升人们审美、对接现实发展等方面的重要意义。概括而言，中国传统陶瓷窑炉具有以下四个方面的价值。

一是历史与现实价值。作为中国悠久历史文化的“根”与“魂”的代表性品类之一，传统陶瓷蕴含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一方面，传统陶瓷业是农耕文化的产物，而陶瓷窑炉属于文化遗产的范畴，广泛分布于全国各大城镇和乡村，成为当地文化和旅游高质量融合发展的重要资源，对于推动当地经济社会的发展具有积极意义。事实上，目前已有不少传统陶瓷窑炉与其周边环境一起被列为县市级、省级乃至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成为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发展的重要内容。另一方面，传统陶瓷窑炉的营造技艺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范畴，随着文化遗产保护事业的繁荣发展，“让文化遗产活起来”的活态传承日益成为延续地方历史文脉的有力推动手段，更为重要的是，它还可以成为助力现代社会发展的社会生产力。作为重要的文化遗产，中国传统陶瓷窑炉及其技艺不仅承载着各个时期陶工的劳动生活痕迹，也折射出当时陶工在陶瓷工业和陶瓷文化发展方面的探索和实践。

二是科学与艺术价值。中国传统陶瓷窑炉的营造以实用功能为第一要义，属于一种合目的性的活动，需要在不同时期满足生产不同产品的要求，遵循着科学技术发展逐渐推进社会各项事业不断进步的规律，同时也遵循着事物的内在规律。中国传统陶瓷窑炉多为仿生造型，如马蹄窑、葫芦窑、蛋形窑（亦称“景德镇窑”）等，都是受到自然形态具有的功能机制的启示营造出来的。这种生物模拟不仅具有生物体固有尺度的合理性，而且富于情感意蕴，表现出自然状态的和谐之美，是艺术基于自然美的本源所在。

三是方法论与认识论价值。陶瓷生产作为一种造物活动，是一个多要素之间进行综合发展的过程。它建立在陶瓷生产的每道工艺的分工协作基础之上，每道工艺在客观上又存在着紧密的协作和有机配合，具有整体性的特点。陶瓷属于工艺美术的范畴，自始至终呈现着工艺之技与美术之艺“一体两面”的态势，工艺与美术形成了一种动态交互关系。窑炉作为陶瓷生产的烧成设备，属于技术的范畴，围绕传统陶瓷窑炉发生的“技”和“艺”之间互动关系的理论建构，在研究方法上具有唯物辩证法和系统性的特点。从认识论角度分析，传统陶瓷窑炉除了功能目的性方面的实用价值外，还具有营造技术之美和形态之美的功能。这种合目的性和合规律性的结合，充分展现了人们在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尊重客观规律和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对立统一原则，以及对自然规律的把握与对美的追求双重价值的体现。

四是保护与传承价值。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加大文物和文化遗产保护力度，加强城乡建设中历史文化保护传承。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历史文化遗产是不可再生、不可替代的宝贵资源，要始终把保护放在第一位。发展旅游要以保护为前提，不能过度商业化，让旅游成为人们感悟中华文化、增强文化自信的过程。中国传统陶瓷窑炉作为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样具有不可替代性、不可再生性、脆弱性等特点，一旦遭到破坏将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因此，必须得到妥善保护。保护是利用的前提，只有将文化遗产保护好，才有可能论及更进一步的合理利用。同时，中国传统陶瓷窑炉并不是过往某个历史阶段的定格，而是具有发展生长性的特点。尤其是在现代社会多样性文化发展的背景下，将传统陶瓷窑炉遗迹纳入当前城镇化建设、乡村振兴建设、文化和旅游融合发展的进程中，对其进行生产性保护、活态化传承和科学合理的综合利用，有助于充分彰显其文化价值，以适应新时代文化发展的需要。

综上所述，中国传统陶瓷窑炉及其营造技艺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多重文化价值，尤其是在人文历史、科学艺术等方面表现十分突出。同时，通过对中国传统陶瓷窑炉及其营造技艺的生产性保护、活态化传承和科学合理的综合利用等，可以在当前城镇化建设、乡村振兴、文化和旅游融合发展等方面发挥积极的推动作用。

［孙新明系景德镇陶瓷大学考古文博学院讲师、博士，陈宁系景德镇陶瓷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研究员、博士；本文系江西省文化艺术科学规划项目“两创背景下景德镇陶瓷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产性保护研究”（编号：YG2020091）的研究成果之一］